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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2章 天家威仪


却说宴席正酣之际,忽觉一阵夜风穿庭而过,吹得满堂燎炬光影摇曳,明明灭灭。

杨炯眸光微微,阿福悄步近前,俯身耳畔,声气低如蚊吟:“少爷,印坊皆已落锁,网罗俱已布成。”

杨炯只略颔首,并不言语,见席间喧嚣渐缓,便招手唤来侍者:“取醒酒汤来。”

不多时汤至,杨炯接来徐徐饮尽。

刚放下盏,庭中乐声恰一曲终了,忽闻金鼓之声乍起,竟是《破阵乐》轰然奏响,如雷贯耳。

杨炯闻之,嘴角浮起一丝笑意,轻声道:“今夜金陵,焰火照路,正宜扫荡妖氛,诛尽邪祟。”

言罢神色一肃,低声吩咐:“依计行事,毋使一人脱网。所取之物务留痕迹,尤不可伤及妇孺。”

阿福神色凛然,领命疾步而去。

杨炯遂负手立于廊下,偶然抬眼,恰与席间蒋浚目光相触,杨炯便从容遥举手中杯,略一示意,面色温平如常。

此时,街巷隐隐传来更鼓,正是二更三点。

忽闻檐角铁马叮咚一响,一寸金已快步走入庭中,此番并不避人,直趋杨炯面前,清晰禀道:“少爷,银价已癫狂至极,一两兑足二百文。十八处钱庄共兑出铜钱二十七万贯,鱼群尽入网中,金陵诸家此番怕是倾囊而出了。”

杨炯冷笑道:“正候此刻!速去传话岳叔,点一万虎贲卫入城待命。”

“是!”一寸金沉声应罢,转身即去。

恰此时厅内轰然一片喝彩之声,原来俳优演至《破阵乐》酣畅处。声浪如潮涌来,震得窗棂纸簌簌作响。

廊下众宾乘兴纷纷邀酒,杨炯亦慨然应和,朗声道:“诸公!《传》有云:‘居安思危,思则有备。’今夜良辰,岂可虚度?可奏《鹿鸣》之章,上昆仑之觞!”

一时间笙箫迭起,觥筹交错,满庭欢语喧哗,如沸如腾,好一番热闹景象。

杨炯行走席间,与叶九龄、吕祖谦等师兄弟笑谈今古,忽闻远处隐隐传来马蹄踏地之声,初如细雨打叶,渐作闷雷滚地,步步逼近。

那金陵都监赵宁原在席间与同僚推杯换盏,此时骤然侧耳,面色倏变。

他久在军伍,惯听马蹄,这蹄声沉实整齐,一步一响,分明是百战精锐方有的章法,绝非寻常巡夜兵丁脚力可比。

“不好!”赵宁霍然起身,酒盏中琼浆泼出半盏,染得锦袍前襟一片深色。

他急步趋至府尹蒋浚身侧,压低声音道:“蒋公且听!这蹄声有异……是战马!且不下数百骑!”

蒋浚正与转运判官孙维京叙话,闻言手中象牙箸“啪”地落在碟上。他凝神细听,果觉那蹄声由远及近,步步紧逼,每一声都似踏在心坎之上。

满堂宾客犹自喧笑,丝竹管弦未歇,然这几位金陵要员已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。

“杨炯这是……”通判苏大强面色发白,颤声道,“莫非要行不轨之事?”

话音未落,只见杨炯从容举杯,朗声笑道:“诸公何故失色?今夜良辰,恰有军士换防巡城,为本王大婚添些威仪罢了。”

言罢仰首饮尽,衣袖翻飞间,眸光如寒星扫过众人。

蒋浚何等机敏,观杨炯气定神闲,心知今夜怕是要生变故。

他起身整了整官服,强作笑颜道:“郡王说的是。只是如今已过子时,春宵一刻值千金,莫让两位新夫人久候了。

诸位大人不如……”

“且慢。”杨炯轻轻放下酒盏,那白玉杯底与紫檀桌面相触,发出清脆一响。

他抬眼看向金陵一众官员,唇角微扬,眼中却无半分笑意:“怎么?诸位家里有急事?这般急着回去?”

这话说得轻飘飘,却似千斤重锤砸在众人心头。

满庭乐声不知何时已歇,舞姬伶人退至廊下,只余数百宾客面面相觑,鸦雀无声。

蒋浚深吸一口气,拱手道:“王爷说笑了。只是夜已深沉,不敢再多叨扰。”

“哦?”杨炯缓缓起身,可那通身气度却凛然如出鞘之剑,“本王初至金陵,正欲与诸位同庆良宵,莫非……诸位不愿与民同乐?”

“与民同乐”四字咬得极重,在静寂的厅堂中回荡。

堂外马蹄声渐至府前,隐约可闻甲胄碰撞之音,更添肃杀之气。

江南东路转运判官孙维京年近五旬,是个老成持重的。

他见势不对,心念电转间已有了决断,当即起身离席,朝杨炯深深一揖:“王爷恕罪。适才家人来报,贱内突发恶疾,心痛如绞,下官忧心如焚,实在无法久留。还望王爷体恤,容下官先行告退。”

这番话情真意切,若在平日,任谁也不好阻拦。

可今日杨炯只淡淡一笑,眼底寒光微闪:“孙夫人抱恙?那巧了,本王军中正有随行太医,精于岐黄之术。”

这般说着,立即转头唤道:“李怀仙!”

“末将在!”那赤袍将军应声出列,麒麟服上金线在烛火下灼灼生辉。

杨炯温言嘱咐:“孙大人府上有急,你速派一队军士,携医官前去诊治。记住……定要将孙府上下‘护’好,不得有丝毫闪失。”

“遵命!”李怀仙抱拳领命,转身便走,铁靴踏地铿然有声。

“王爷不可!”孙维京大惊失色,急欲阻拦。

让梁王府的兵进了自家宅院,那还了得?家中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簿、私信,岂不全数暴露?

可李怀仙步履如风,转眼已至厅门。

孙维京追出两步,却被两名麟嘉卫横臂拦住。那二人面无表情,手按刀柄,目光如鹰隼般锁在他身上。

便在此时,东南夜空陡绽一朵赤色焰火,形如巨网张开,瞬息湮灭于墨色天幕。

满庭宾客抬头望去,不少人认出方位,惊呼出声:“是满觉楼方向!”

都监赵宁再也按捺不住,霍然上前,沉声道:“郡王!末将斗胆一问,今夜是哪支军卫入城?调兵文书何在?

按大华律,非战时,五百人以上军马入城,须有枢密院文书,并当地府尹、都监验看。末官忝为金陵都监,竟毫不知情,这是何道理?”

赵宁这番话掷地有声,引经据典,说得在情在理。

席间不少官员暗暗点头,心道赵宁到底是将门出身,关键时刻敢直言进谏。

杨炯却不答话,只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,那姿态从容得令人心寒。

通判苏大强见状,起身接口道:“郡王,赵都监所言句句在理。私自调兵入城,非同小可,便是郡王之尊,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。若传至朝堂,御史台那些言官岂会善罢甘休?还请郡王三思,莫因一时意气,坏了君臣之义、朝廷法度。”

这话软中带硬,既点出律法规矩,又暗含威胁,你杨炯再权势滔天,终究是大华的臣子,难道真要造反不成?

满庭静得针落可闻。

百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杨炯,担忧、惊惧、幸灾乐祸,不一而足。

杨炯嗤笑,缓步踱至赵宁面前,两人相距不过三尺。烛火将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,一者挺拔如松,一者微微发颤。

“赵都监要跟本王讲律法?”杨炯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”

“你!”赵宁勃然变色,一张脸涨得通红。

他乃正四品武官,统辖金陵兵马,何曾受过这般当面羞辱?

杨炯却不看他,转而扫视一众金陵官员,缓缓道:“本王这爵位,是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里挣来的。西域三十六国,朔漠九大部族,见了我杨字旗,哪个不退避三舍?今日倒好,在这金陵城中,竟有人要教我‘朝廷法度’?”

他顿了顿,眸光陡然锐利如刀:“本王调兵,需要向你禀报?你配吗?”

“郡王慎言!”江宁府通判苏大强厉声道,“王法面前,人人平等!便是天潢贵胄,亦不可凌驾国法之上!郡王今日所作所为,与谋逆何异?就不怕天下人耻笑,青史留下骂名?!”

“谋逆?”杨炯挑眉,似听到什么有趣的事,“苏通判好大一顶帽子。”

便在此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叶九龄忽然放下酒杯,醉眼朦胧地笑道:“苏通判要文书?简单。本相现写一份给你,如何?”

说着竟真向侍从招手,“取笔墨来!”

当朝左相亲笔写调兵文书?这简直是荒唐!可偏偏叶九龄说得认真,那一副醉态可掬的模样,倒让人辨不出真假。

蒋浚心中一片冰凉。他终于明白,今夜这一切,根本就是个局。从发放喜钱,到高价收铜,再到这婚宴做掩护。

杨炯步步为营,等的就是这一刻!

“王爷。”蒋浚深吸一口气,强压心中惊涛,换上一副和缓面容,“今日终究是您大婚吉日,见血动刀兵,终究不祥。不如……”

话音未落,忽闻环佩叮咚,一阵幽香随风而来。

众人循声望去,但见回廊深处转出一人,正是新妇陆萱。

她早已卸去繁重冠饰,只着一身大红遍地金妆花缎裙,外罩月白缕金牡丹纹比甲,青丝松松绾作堕马髻,通身上下无半分新妇娇羞,反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。

陆萱步履从容,行至杨炯身侧,先是向在座宾客微微颔首,算是见礼。而后抬眼看向满地狼藉的宴席、剑拔弩张的众人,轻轻叹了口气。

这一叹,轻柔如风,却让满庭肃然。

“夫君。”陆萱开口,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,“今夜是你我大喜之日,这般吵嚷,却是为何?”

杨炯面色稍缓,温声道:“夫人怎么出来了?夜深露重,小心着凉。”

陆萱摇摇头,眸光扫过蒋浚、赵宁等人,淡淡道:“诸位大人,在我家生事,可想过后果?”

赵宁怒极反笑:“王妃倒是会颠倒黑白!我等朝廷命官,岂会无端生事?”

陆萱却看也不看他,只对杨炯柔声道:“我让厨房备了醒酒汤,你少饮些酒,对身体不好。”

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声音不大,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中:“井蛙窥天,岂识天家威仪。命如草芥,折了便折了,只是仔细些,莫碰损了院里草木。这一砖一瓦、一花一叶,皆是我心血所养,它们若损了半分,我倒真要心疼的。”

说罢,转身便走。

大红裙裾在青砖地上拖曳出迤逦弧线,步摇轻晃,环佩叮当,那背影挺拔如竹,飒沓如风,竟无半分留恋。

满庭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怔在原地。

谁也没想到,这位新过门的郡王妃,竟有这般气魄!

面对剑拔弩张的场面,不仅不怯,反而轻飘飘一句“莫碰损了院里草木”,便将所有纷争定了性,这不是朝堂博弈,只是家中清扫。

何等霸气!何等气魄!

杨炯目送陆萱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,唇边笑意渐深。

再转过头时,那笑容已化作冰霜:“子时已过,吉时已尽。你们真当本王不敢杀人?真当本王这爵位,是靠祖荫、攀关系得来的?!”

这话如惊雷炸响,震得梁柱嗡嗡作响。

烛火剧烈摇曳,将杨炯的影子投在墙上,狰狞如魔神。

“杨炯!你要造反不成?!”赵宁再也按捺不住,指着杨炯厉喝,“私自调兵,擅拘朝廷命官,威逼地方大员,条条都是死罪!你就不怕金陵百姓揭竿而起,就不怕天下人群起攻之?!”

“百姓?”杨炯冷笑,“赵都监倒是心系百姓。可本王怎么听说,金陵米价一月涨了五成,盐价翻了一番,百姓怨声载道,你等却坐拥金山银海,夜夜笙歌?”

他环视众人,一字一顿:“至于天下人,本王守的是大华的天下,护的是大华的子民。尔等这些蛀虫,也配代表天下人?”

“放肆!”苏大强拍案而起,“我等乃朝廷钦命官员,岂容你肆意污蔑!今日你若敢动我等分毫,他日弹劾的奏章就会堆满陛下的御案!杨炯,你纵然权势滔天,难道能与整个江南士林为敌?能与金陵所有百姓为敌?!”

“说得好!”金陵首富周长明起身附和。

他是个胖硕的中年人,穿着绛紫团花绸袍,十个手指戴了八个宝石戒指,此刻气得浑身发颤:“郡王!老夫虽是一介商贾,却也知‘王法’二字怎么写!

你今日若敢胡来,金陵城二十家米行、十四家布庄、三十六处盐铺,明日一齐关门!我倒要看看,没有粮米布盐,你这金陵城还转不转得动!”

这话威胁意味十足,金陵商贸半握在周家手中,若真全面罢市,不出三日,必生民变。

一直冷眼旁观的杨群听了此话,暴跳如雷。

他慢悠悠起身,那身锦袍下肌肉虬结,每走一步,地上青砖都似在轻颤。

这位弘农杨氏的二爷,面上总是带着三分玩世不恭的笑,可此刻那笑容里,却透出森森寒气。

“诸位说完了?”杨群踱步至周长明面前,两人身高相仿,可杨群那身气势,却压得周长明不由自主后退半步。

“说完了,就该我说了。”杨群咧嘴一笑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,“今日是我大哥大婚,我本不想扫兴。可有些人,真是不知死活。”

他忽然伸手,一把揪住周长明前襟。周长明本能便要反抗,可杨群五指如铁钳,竟将他生生提离地面。

“狗东西!”杨群盯着赵宁因窒息而涨红的脸,一字一顿,“在金陵作威作福惯了,可识天家?敢跟我大哥这般说话,当我弘农杨氏无人不成?!”

说罢,他右腿如电光般踢出,正中周长明小腹。

“噗——!”

周长明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,撞翻三张席面,杯盘碗盏碎了一地。他蜷缩在地,口中鲜血狂喷,染得胸前锦袍一片猩红。

满庭哗然!

“反了!反了!”蒋浚目眦欲裂,指着杨群颤抖道,“光天化日,众目睽睽之下,无故殴打百姓!杨炯!你杨家这是要造反!要谋逆!”

苏大强更是厉声高呼:“诸位同僚都看见了!杨炯兄弟目无王法,残害忠良!我等今日便是血溅于此,也要让天下人知道,这大华还有纲常在!还有法度在!”

“对!血溅五步,以正朝纲!”

“杨炯!你就不怕遗臭万年?!”

“我等便是做了鬼,也要在阎王殿前告你一状!”

……

一众金陵官员群情激愤,纷纷拍案而起。有那激进的,竟要冲上前与杨群拼命,场面一时混乱不堪。

便在此时,一直沉默的毛罡忽然动了。

这位左武大夫、麟嘉卫大将军,身形肥胖如山,可动作却快得惊人。

但见毛罡霍然起身,九环大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。那刀长五尺,宽七寸,刀背缀着九个铜环,一动便叮当作响。

“都给老子闭嘴!”

毛罡一声怒吼,如虎啸山林,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。他双目圆睁,须发戟张,真如庙里金刚现世。

“今日我家王爷大婚,谁要是不开眼——!”毛罡手中大刀一挥,刀风呼啸,“那就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!”

话音未落,毛罡猛地转身,大刀朝着庭院中一座假山劈去。

那假山乃太湖石垒成,高约八尺,玲珑剔透,可在这柄九环大刀面前,却如豆腐般脆弱。

“轰——!”

刀光一闪,石屑纷飞。整座假山应声而裂,从中分为两半,轰然倒地,激起漫天尘土。

静,死一般的寂静,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。

那一刀之威,已非人力可及。若劈在人身上……

毛罡收刀而立,环视众人,冷笑道:“谁要试试某之刀锋?”

无人应答,满堂皆是倒吸冷气之声。

恰在此时,府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。铠甲摩擦,兵刃碰撞,如潮水般由远及近。

“报——!”

一名军士疾步入厅,单膝跪地:“禀王爷!虎贲卫一万兵马已控制四门,城内各要道皆已封锁!”

杨炯微微颔首,看向面如土色的金陵众官,缓缓道:“想要谈律法?本王跟你们慢慢谈!”

话音方落,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。

隐约可闻女子哭喊、男子呵斥,夹杂着摔打器物之声。

“放开我!你们这些野蛮人!知道我爹是谁吗?!”

“我爹是府尹!是蒋浚!你们找死!”

“我要见我爹!让我进去!”

那声音尖厉,带着哭腔,正是蒋芳。

蒋浚闻声,浑身剧震,一张脸瞬间惨白如纸。他猛地转头看向杨炯,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。

厅外兵甲森森,厅内死寂无声。只有蒋芳的哭喊,一声声如杜鹃啼血,刺破长夜。

“爹——!救我——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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