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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9章 龙蛇斗


却说同安郡王大婚,自是满城锦绣,气象非凡。

门前仪仗早已齐整,前头十六对绛纱灯笼映得曙色微明,执事们捧着金瓜、玉斧、朝天镫等全副卤簿,分列两旁。

礼部派来的赞礼官身着朝服,手持牙笏,肃立在前;更有三百麟嘉卫亲军充作仪卫,个个身着赤红麒麟服,腰佩雁翎刀,足蹬乌皮靴,身姿挺拔如松,目光锐利如鹰,端的是百战精锐的气象。

这赤红队伍一字排开,从王府门前直延伸到街口,远远望去,竟如一条火龙蜿蜒在金陵城中。

“起轿——!”

司仪拉长了声音,三声云板响过,顿时笙箫管笛一齐奏起《御街行》曲牌。鞭鸣马嘶,仪仗缓缓而动,沿着青鸾大街向东而行,正是要绕城三周,方去芥子园迎亲。

杨炯端坐马上,身旁并辔而行的,正是今日的傧相耶律倍。这少年天子今日未着龙袍,只穿一袭月白织金缠枝莲纹锦袍,头戴玉冠,眉眼间犹带着几分少年稚气,却已是气度不凡。

“姐夫今日好生气派。”耶律倍笑着侧身道,“这阵仗,比我在析津府大婚时还要隆重三分。”

杨炯微微一笑,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簇拥的百姓,低声道:“你姐可来信催你回去了,你怎么想的?”

耶律倍闻言,那张俊朗的脸上立刻现出苦色,撇嘴道:“我姐干得好好的,我回去干什么?之前本来想着跟你一路打到西方,这下好了,那阿尔斯兰忒不禁打,倒给了我姐催我回去的借口。”

说到此处,他忽然眼睛一亮,凑近些道:“姐夫,你可得帮我说说话。我姐最听你的,你若是开口……”

“打住。”杨炯含笑摇头,“你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,我若是替你说话,她连我一同怪罪。你自个儿回信去,可别带上我!你姐发疯我可帮不了你!”

耶律倍听杨炯这般说,却不见恼色,反而嘴角渐渐咧开,几乎要裂到耳根去。

他心中清楚,杨炯这话听着是推脱,实则已是默许他暂且不归。只要有这位姐夫点头,哄自家姐姐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?

“那我就当姐夫应了!”耶律倍喜形于色,转头望向街道两旁欢呼的百姓,忽然压低声音道,“不过姐夫,我瞧这金陵城的百姓,可比析津府的还要多上几倍,不会……”

杨炯眼神示意他看向那些正从王府家丁手中接过“喜钱”的百姓,淡淡道:“放心!这不发着喜钱呢吗!”

他顿了顿,语气转为感慨:“你记住,其实百姓要的并不多,但凡有一口饭吃,有件衣穿,能活下去,没有人会干掉脑袋的事。今日这喜钱一发,人心自然安定。”

耶律倍顺着他目光看去,但见街道两旁,王府的家丁正配合礼部官员分发那所谓“喜钱”。

只见一个身着绛红团花袍的王府管事站在高处,双手虚按,待人群稍静,便朗声道:

“诸位父老乡亲!今日是我家郡王大婚吉日,梁王府特制‘大婚纪念钞’以为喜钱,与民同庆!”

他声音洪亮,穿透喧嚣,整条街渐渐安静下来。

那管事从怀中取出一叠五色纸钞,高高举起:

“此纪念钞分五等,当五文者,底色淡黄,绘秋菊傲霜;当十文者,底色月白,绘芍药吐艳;当二十文者,底色浅碧,绘绣球团簇;当五十文者,底色藕荷,绘寒梅报春;当百文者,底色绯红,绘牡丹呈祥!”

他将五色纸钞一一展示,阳光下,那些金粉勾勒的花纹熠熠生辉,四角缠枝纹样精致非常。

“诸位放心!这纪念钞乃江南制造总局受命印制,梁王府以金陵十八家米店、十二家布庄、两处兰蔻坊、三家盐铺、五处酒庄作保!凡持此钞者,可至店铺门首悬有‘王府喜钱兑换处’木牌之处,按面额兑换等值米、布、香粉、盐、酒等物!”

说罢,他大手一挥:“此次王府总计印制一万两白银的喜钱,今日绕城三周,沿途发放!愿诸位同沾喜气,共庆良辰!”

话音未落,早已准备好的家丁们便抬出数十个朱漆大箱,揭开箱盖,里头满满当当都是五色纸钞。

一时之间,但见漫天“喜钱”如彩蝶纷飞,飘飘扬扬洒向人群。

百姓们先是一愣,随即哗然。

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挑夫抢到一张当五十文的藕荷色纸钞,翻来覆去地看,疑惑道:“这不就是纸吗?这真能当钱用?”

旁边一个卖炊饼的汉子附和:“就是!郡王这般尊贵,怎的用纸当喜钱?莫不是舍不得铜钱?”

“无知!”一声清亮的呵斥传来,却是个青衫书生。

他摇着折扇,指间正夹着一张当百文的绯红纸钞,对着阳光细看那暗纹,口中道:“你们没看昨晚的《秦淮风月》吗?上头说得明明白白,这纪念钞用的是特制蚕丝纸画就,为的就是与民同乐,普天同庆,这是雅事,比那直接散钱可文雅多了!”

他收起纸钞,又指指远处:“再说,郡王妃是何等人物?富可敌国!她名下的产业遍布江南,这点喜钱,不过是九牛一毛,岂会舍不得?”

正说着,忽然有人指着街对面惊呼:“快看!那边不就是丰年米行吗?门首真挂了木牌!”

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,果然见“丰年米行”四个大字的招牌下,新悬了一块朱漆木牌,上书“王府喜钱兑换处”七个金字。

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的中年人,正攥着一张当二十文的浅碧色纸钞,迟疑地走进店门。

不过片刻,那中年人便扛着半袋米乐呵呵地出来,满脸喜色,高声喊道:“真能换米!真能当钱用!伙计还说了,这米都是新到的粳米,比市价还便宜两文!”

这一声如石投静水,顿时激起千层浪。

“真能换?!”

“快!快去抢啊!”

“郡王仁德!百年好合呀!”

……

人群顿时沸腾起来,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。

有那机灵的,早已蹲下身去捡拾地上散落的纸钞;有那老实的,双手合十,口中念念有词:“百年好合!早生贵子!”;更有那伶俐的,扯开嗓子高喊:“郡王万安!王妃万福!”

王府家丁听见喊得响亮的,便笑着往那边撒一把纸钞。彩纸纷飞中,欢笑声、祝福声、抢夺声交织成一片,整条青鸾大街竟成了欢乐的海洋。

然而人潮汹涌,难免有那贪心不足的。

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,眼中只有那漫天飞舞的纸钞,竟不顾一切往前冲去,想要接近那撒钱的家丁。他这一冲,带得身后七八个人也跟了上来,眼看就要冲乱仪仗队伍。

便在此时,外围负责仪仗的麟嘉卫中,一位身着赤红麒麟服、腰佩金鞘雁翎刀的将领冷冷回头。

但见此人面如刀削,眉似剑锋,一双眸子寒如深潭,正是山字营中郎将李怀仙。他只一眼扫去,那目光如实质般刺在冲来的几人脸上,竟让他们硬生生刹住了脚步。

那獐头鼠目的汉子被他一看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仿佛被猛虎盯住的兔子,浑身汗毛倒竖,再不敢往前半步。

另一边,摧字营中郎将闻人东方早已面罩寒霜,见仍有几人蠢蠢欲动,当即冷哼一声,纤手一挥。

“锵——!”

数十名麟嘉卫同时抽刀半寸,雪亮刀锋在日光下泛着冷光。虽未全出鞘,但那整齐划一的动作、那凛然杀气,已如一道无形墙壁,将狂热的百姓阻在仪仗三丈之外。

这些麟嘉卫皆是百战余生之辈,哪个手上没有几十条人命?此刻杀气一放,寻常百姓如何抵受得住?

方才还蠢蠢欲动的人群,顿时安静下来,只规规矩矩在街道两旁挤着,再无人敢越雷池半步。

杨炯端坐马上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却只微微一笑,轻催乌云,仪仗继续前行。

与此同时,青鸾大街满觉楼雅间却是一片死寂。

这雅间名曰“旧梦”,正是临街最好的位置。推开雕花朱漆窗,整条青鸾大街的盛况尽收眼底。

然而此刻窗前站着七八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,却个个面色凝重,全无半点喜庆之意。

桌上散落着几张五色纸钞,在透过窗棂的日光下,那些金粉花纹闪烁着刺眼的光。

江宁府府尹的千金蒋芳,今日穿着一身玫瑰紫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,头上戴着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,本该是明艳照人,此刻却死死攥着一张当百文的绯红纸钞,面色阴沉如墨。

她盯着街上那浩浩荡荡的仪仗,咬牙道:“杨炯果然不好对付!这一招‘喜钱’,真真令人意外!”

都监公子赵怀仁走到她身侧,望向街上那威严华贵的仪仗,冷声道:“昨晚黑市上,有人出三倍价格收购铜钱,出手就是五百两白银。我让人去查源头,却是石沉大海。如今看来,定是杨炯的手笔无疑。”

江宁府通判之子苏知远点点头,轻叹一声,语气中竟带着三分佩服:“这一招着实厉害。先高价收购铜钱,让咱们摸不清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如此多的白银,加大咱们的收购成本;再借着大婚名头发行这‘喜钱’,既稳住了百姓,又避开了私铸钱币的罪名,双管齐下,一石二鸟,令人惊叹!”

他顿了顿,摇头苦笑:“果然,‘生子当如杨行章’这句话,不是空穴来风。”

“你们还有心思夸他?!”蒋芳猛地转身,将手中纸钞往桌上一拍,那张娇艳的脸上满是怒色,“快想法子呀!再这么下去,咱们这一个月的布置,全要打水漂了!”

她这一拍,桌上茶盏叮当作响,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无言。

半晌,坐在下首的周万霖忽然开口:“我看这什么纪念钞,也不过如此。杨炯弄出这东西,无非是想拖到杭州的铜钱运来金陵平价!咱们偏不让他如愿!”

“哦?周兄有何妙计?”赵怀仁转过身,饶有兴致地问。

周万霖冷笑一声,指指街上:“杨炯想拖时间,咱们就跟他拼时间!他这纪念钞既然不是朝廷法定货币,咱们大可以仿制一批,令人去他指定的商铺挤兑。

诸位想想,那些米店、布庄、香粉铺里的货物,价值何止万金?杨炯大婚,至少要宴请三日,这三日足够咱们将他这些产业扫荡一空!”

他越说越激动,眼中闪着狠厉:“他不是高价收购铜钱吗?咱们也高价收购!只要拖到他从杭州运来的铜钱入城的前一刻,咱们提前抛售,又能大赚一笔!

到时候,杨炯铜钱有了,市面上的铜价却跌了,他那些高价收来的铜钱,全要砸在手里!这哑巴亏,他吃定了!”

“妙啊!”蒋芳拍手赞叹,脸上重新露出笑容,“杨炯大婚,举国同庆,他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和体面。就算知道纪念钞是假的,百姓去兑换,他能不给?那不是打自己的脸?”

她踱步到桌前,拈起一张当五十文的纸钞,轻笑道:“再者,咱们就默认他有海量白银,他喜欢高价买铜钱,咱们就比他还高。最后在他铜钱运到时提前抛售,这一进一出,他不但亏了本钱,还要背上哄抬物价的名声。

如此操作下来,不让他疼到骨子里才怪!”

“我同意!”苏知远也站起身,手中折扇“啪”地一合,“即便不能让他名声扫地,也要让他知道,咱们金陵人不是好惹的!他梁王府再势大,到了金陵地界,也得按咱们的规矩来!”

此言一出,场中这些金陵权贵子弟纷纷附和,一时之间,雅间内气氛热烈起来。

唯独一人,始终一言不发。

江南东路转运判官家的少爷孙大年,此刻正坐在角落的太师椅上,手中端着一盏君山银针,却久久未饮。

他年约二十,穿着朴素的石青色直裰,面相敦厚,看似不起眼,可那一双眼睛却深邃得很。

蒋芳是个急性子,见孙大年沉默,当即开口:“大年!你什么意见?别闷着不说话!”

众人闻言,目光齐刷刷投向孙大年。

孙大年缓缓放下茶盏,站起身,扫视众人一眼,沉声道:“诸位可曾想过,若是被杨炯抓到咱们私印假钞,他会如何处置?”

“害!大年,你也太谨慎了!”赵怀仁失笑摇头,“这纪念钞本来就不是货币,杨炯即便发现,又能定咱们什么罪名?《大华律》里可有‘私铸喜钱’这一条?”

这话引得众人哄笑起来。

苏知远摇着扇子接口:“是啊,咱们印的又不是铜钱银两,不过是些彩纸罢了,他杨炯还能为这个乱杀人不成?”

孙大年却不为所动,反而眉头皱得更紧:“想要私印假钞,必得动用印书馆。咱们几家都是私馆,一查便能查到源头。诸位别忘了,杨炯手下可是麟嘉卫,他若是不跟咱们讲律法呢?”

这一问,雅间内笑声戛然而止。

蒋芳哼了一声,扬起下巴:“麟嘉卫又如何?咱们可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!金陵的事,向来是咱们说了算!且不说他自己大婚,忌见血光,便是平时,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无缘无故杀咱们?除非他想逼反整个金陵!”

“正是!”周万霖接口,语气激昂,“咱们几家联手,掌控着金陵三成以上的米粮、七成盐路、五成绸缎布匹!他杨炯若是聪明,就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!”

“退一万步说,”赵怀仁走到孙大年面前,拍拍他的肩,笑道,“咱们又不是要他的命,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,让他知道金陵不是他梁王府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。事后他查出来,顶多是生意上的争斗,还能真撕破脸不成?”

众人纷纷附和,言辞间满是自信。

孙大年看着这一张张年轻气盛的脸,心中暗叹:他何尝不想给杨炯一个下马威?可父亲昨日深夜与他长谈,字字句句都是告诫‘杨行章此人,看似温文,实则杀伐决断,从不按常理出牌。与他为敌,须得万分小心’。

想到这里,孙大年摇摇头,拱手道:“诸位,此事风险太大,我拿不准主意。容我回去问过我父亲,再作定夺。”

此言一出,满室皆惊。

“孙大年!你这是什么意思?!”蒋芳第一个发作,柳眉倒竖,“当初这计策是咱们一起定下的,如今事到临头,你要打退堂鼓?”

苏知远也沉下脸:“大年兄,事情紧迫,杨炯的仪仗还在街上走着,咱们若是现在不动,等他这喜钱发遍全城,民心归附,咱们就再没有机会了!”

周万霖更是冷笑:“孙兄莫不是怕了?若是怕,当初就不该掺和进来!”
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句句逼人。

孙大年面色不变,只淡淡道:“此事关系重大,不能不慎。诸位若执意要做,孙某不敢阻拦,只请容我退出。”

说罢,他转身就要走。

“站住。”赵怀仁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。

孙大年脚步一顿,回头看去,但见赵怀仁脸上笑意全无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。

他轻轻拍了拍手,雅间门外立刻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竟有十余名身着劲装、腰佩长刀的护卫将门口围住,一个个面无表情,目光冷峻。

“赵兄这是何意?”孙大年面色一沉。

赵怀仁走到他面前,语气平静,话里的意思却不容置疑:“大年兄,今日这事,是咱们七家一起议定的。

如今计策已定,正是要同心协力的时候。你这一走,万一走漏了风声……咱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,可就全系于你一人之口了。”

他顿了顿,忽然又笑起来,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:“不如这样,大年兄今日就在这满觉楼歇着,我让人去府上告知孙伯父,就说咱们几个同窗聚会,要彻夜长谈诗赋。

等明日事成,再送大年兄回府,如何?”

这话说得客气,可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胁迫之意,这是要软禁孙大年,逼他共进退。

孙大年脸色变幻,目光扫过众人。

蒋芳别过脸去,苏知远低头喝茶,周万霖则抱臂冷笑,其余众人更无一人替他说话。

孙大年知道今日怕是走不脱了,长叹一声:“也罢。既然诸位执意如此,孙某……便舍命陪君子。”

“这就对了!”赵怀仁重新露出笑容,挥手让护卫退下,“咱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,理应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。”

蒋芳也转怒为喜,笑道:“大年兄放心,此事若成,咱们七家从此在金陵便是铁板一块,任他梁王府势大,也动不了咱们分毫!”

苏知远打圆场道:“好了好了,正事既已议定,咱们也该用些饭食了。我已让掌柜的备下席面,还请了潇湘馆的云姑娘来弹唱助兴,总不能辜负了这满觉楼旧梦雅间的好景致。”

他击掌三下,门外候着的伙计鱼贯而入,顷刻间便摆开一桌精致席面,糟鹅掌、胭脂鹅脯、火腿炖肘子、酒酿清蒸鸭子、茄鲞,并一壶二十年陈的绍兴女儿红,应有尽有,皆是金陵名菜。

不多时,一个抱着琵琶的清倌人款款而入,向着众人盈盈一福,便在窗边绣墩上坐下,纤指轻拨,唱起一支《蝶恋花》:

“伫倚危楼风细细,望极春愁,黯黯生天际……”

婉转歌喉中,众人重新落座,推杯换盏,言笑晏晏。方才的剑拔弩张,仿佛从未发生过。

只是席间各人,都已暗中吩咐贴身小厮,速去通知家中掌管的印书坊开印“喜钱”,并筹措白银,加价购买市面上的铜钱。

窗外,杨炯的迎亲仪仗正缓缓转过街角,漫天彩纸纷飞,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,又渐渐远去。

雅间内,琵琶声淙淙,酒香氤氲,欢声笑语此起彼伏。

正是:

龙蛇竞起陆,斗血浮金陵。

汹汹争新穴,轻轻下故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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