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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1章 喜宴


却说杨炯携迎亲仪仗自芥子园折返,行不过两刻,已望见梁王府邸。

但见那王府气象,端的与别处不同。

今日为迎大婚,府门内外俱用大红缂丝帷幕装点,檐下悬挂二十四对绛纱宫灯,虽值白昼,内中烛火通明,照得门前一片辉煌。

更奇的是,自府门延伸至街口,竟用金丝绒毡铺就一条甬道,宽可容三驾并驰。毡上以五彩丝线绣满并蒂莲花、交颈鸳鸯、连理枝等吉祥纹样,日光一照,流光溢彩,恍若天街。

两侧每隔十步便立一对鎏金铜鹤,鹤喙中吐出袅袅青烟,乃是上等的龙涎香,香气清远,弥散半条街巷。

此时府前早已车马簇簇,冠盖云集。

文武百官、勋贵世族、江湖名宿、商贾巨富,各色人等络绎不绝。

门房司礼唱名声此起彼伏:

“金陵府尹蒋大人到——!”

“荥阳郑氏三老爷到——!”

“清徽派大长老到——!”

“江南织造局总办到——!”

……

每一声唱喏,便有一份厚重礼单递上,早有数十名账房先生在偏厅奋笔疾书,登记造册。

礼盒堆积如山,从金银玉器、古玩字画,到绫罗绸缎、海外奇珍,无所不有。另有那不便明示的,只以红封秘递,内中或是田产地契,或是盐引茶券,皆是价值连城之物。

杨炯率仪仗至府门前百步处,勒马停驻。

早有司仪官疾步上前,高唱:“新妇至——!奏《鸾凤和鸣》——!”

顿时钟鼓齐鸣,七十二名乐工列队阶前,笙、箫、笛、管、琴、瑟、埙、篪,八音协奏。

一曲既起,如凤鸣九皋,清越悠扬,满街喧哗立时静下三分。

轿帘掀起,两名盛装喜娘上前,左右搀扶陆萱下轿。

但见新妇头戴赤金点翠五凤冠,身穿霞影纱绣鸾嫁衣,在日光映照下,整个人如浴火重生之凤,光华夺目,不可逼视。围观众人无不屏息凝神,暗自赞叹:这般气度,真真是王妃之姿!

依大华婚仪,新妇入门须行“跨鞍”“过筛”之礼。

早有仆役抬来一具雕花马鞍横置门槛,又有一名全福妇人手持竹筛,筛中盛满五谷、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莲子等物。

陆萱在喜娘搀扶下,先抬左脚跨过马鞍,取“平安”之意;再从竹筛下低头穿过,那全福妇人便将筛中吉物轻轻洒在新妇发间衣上,口中念道:

“一撒金,二撒银,三撒儿女成群,四撒荣华富贵,五撒五子登科,六撒六合同春……”

每念一句,围观宾客便齐声叫好,气氛愈加热烈。

杨炯此时已下马,上前执起陆萱左手,两人并肩立于府门前。

司仪官又唱:“新婿新妇,拜门神——!”

二人朝那朱漆大门躬身三拜。

拜毕,杨炯朗声道:“弘农杨氏子杨炯,今日迎娶姑苏陆氏女陆萱为妇,告于先祖:必当琴瑟和鸣,克昌厥后,光耀门楣!”

话音方落,府门洞开。

但见中庭景象,更是恢宏壮观:

一条青石甬道直通正殿,甬道两侧植满合欢树,此时正值花期,满树绯红如云。树下每隔三步便设一鎏金烛台,上插儿臂粗的龙凤喜烛,烛泪堆金,火光灼灼。

数百名丫鬟仆妇身着崭新青衣,垂手侍立,见新人进门,齐刷刷躬身行礼:“恭迎少爷、少夫人回府——!”

声如潮涌,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。

正殿“崇德堂”前,早已设好香案供桌。

案上陈列着杨氏先祖牌位,正中一方紫檀木匣,内盛梁王金印、丹书铁券。香烟缭绕中,梁王杨文和与王妃谢南端坐上首,俱是一身吉服,面带笑容。

杨炯携陆萱步步前行,刚至殿前玉阶,忽听得府门外一声尖锐长呼破空而来:

“圣——旨——到——!”

这三字如冰水泼入沸油,满庭欢喧骤止。

众人循声望去,但见一队赤衣内侍疾步而入,当先一人面白无须,眉宇间透着久居上位者的精明,正是掌印大太监田令孜。

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赤红蟒袍,腰系玉带,手持明黄卷轴,在一众小太监簇拥下匆匆而至。

杨炯眉头微蹙,一步上前,压低声音道:“老田,今日是我大婚吉日,你来喝喜酒我自欢迎,若是……”

田令孜却不答话,只高举圣旨,尖声再唱:“同安郡王杨炯、姑苏陆氏陆萱接旨——!”

这一声灌足气力,震得殿前铜鼎嗡嗡作响。满庭宾客面面相觑,不少官员已露出惊疑之色。

按制,郡王妃册封诏书当在婚后次日下达,今日这般,莫非圣心有变?

杨炯凝眸细观田令孜神色,见对方目光坚定,额角隐有汗渍,显然是奉了死命而来。

心中暗忖:李漟啊李漟,你最好别作妖!

想至此,杨炯反倒镇定下来,朝田令孜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,那目光中三分警告,七分了然。

随即转身执起陆萱的手,二人齐步上前,拱手躬身:“臣杨炯携妇姑苏陆氏女陆萱,接旨。”

田令孜展开圣旨,清了清嗓子,朗声诵读:“

门下

朕闻乾坤定位,爰成覆载之功;日月禀明,实赖照临之德。惟人伦之始,实关王化之基。兹有同安郡王杨炯,宗室懿亲,朝廷柱石。自总戎旅,克著勋劳。百战拓疆,收复西域;千筹安邦,威震朔漠。忠勤体国,智勇兼资,诚股肱之良臣,社稷之屏翰。”

念至此,田令孜略顿一顿,偷眼瞥向杨炯。

见对方神色如常,这才继续:

“今郡王吉时大婚,实属嘉礼。姑苏陆氏女陆萱,毓秀名门,秉姿淑慧。柔明婉嫕,夙彰女史之规;贞静幽闲,允协河洲之咏。

朕躬欣闻佳偶,特颁恩典:册陆萱同安郡王妃,赐号‘安福’,仍颁诰命,许用七翟冠、霞帔、玉带,仪同郡王。”

读到此处,庭中已有轻微骚动。这“仪同郡王”四字非同小可,按制郡王妃品级虽尊,终究低郡王一等,如今特许仪制相同,实是殊恩。

田令孜却不理会,接着念道:“另赐贺礼如下:东海明珠百斛,南海珊瑚树十座,西域猫眼石一匣,北疆紫貂皮五十领;黄金五千两,白银三万两,蜀锦千匹,越罗八百端。

御制赤金鸾凤冠一顶,九翚四凤,嵌东珠百二十颗;霞影纱十二匹,云锦二十四匹;另赐宫造龙凤喜烛十二对,御酒三十坛。

钦此。”

这份礼单念出,满庭哗然。

东海明珠论斛,南海珊瑚成树,这般手笔,便是皇子大婚也未必能有。不少官员暗自咋舌:女帝这是将内库搬空了大半?

杨炯听完,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却哭笑不得。

这李漟分明是赌气示威,你不是说我国库空虚么?我偏要摆出这般豪奢,也省得你们惦记我这内库。

当下也不跪谢,只上前一步,劈手夺过田令孜手中圣旨,淡淡道:“谢陛下。”

随即转头吩咐:“阿福,安排田大官喝喜酒,拣那最烈的‘烧刀子’,管够!”

阿福会意,笑嘻嘻上前挽住田令孜胳膊:“大官辛苦,这边请,这边请!”不由分说便将他往后厅引。

田令孜欲待挣扎,奈何阿福手劲奇大,只得苦笑着去了。

这一幕落在众宾客眼中,反应各异。

梁王府一系的武将文臣,多是会心一笑,习以为常;可那些金陵本地官员,却个个看得目瞪口呆。

金陵府尹蒋浚面色一沉,与身旁几位同僚交换眼神,见众人皆露震惊之色,心中暗惊:这杨炯跋扈至此,连天使圣旨都敢这般轻慢,日后还了得?可转念想到梁王权势,又强自镇定下来,只垂首不语。

此时,清徽派掌教东南斗文缓步出列。

这位老道年过古稀,却精神矍铄,白发绾成道髻,插一支青玉簪,身着八卦仙衣,手持白玉拂尘,真真是仙风道骨,超然物外。

他先朝杨文和夫妇稽首一礼,随即转身面向宾客,声如洪钟:“无量天尊!贫道今日受梁王之托,主此嘉礼。良辰既至,佳偶天成,且容贫道先诵一篇《上清和合咒》,为新人祈福。”

说罢闭目凝神,拂尘轻扬,口中念念有词:

“天地氤氲,万物化醇。阴阳和合,夫妇肇伦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二气交感,化生无穷。

谨以真香,虔诚上告:愿新人琴瑟永谐,芝兰并茂;愿宗族枝繁叶茂,瓜瓞绵绵;愿家国风调雨顺,海晏河清。

急急如律令!”

咒文诵毕,他睁开双眼,目中精光一闪:“吉时已到——!请新人行庙见之礼!”

杨炯与陆萱并肩上前,在香案前站定。

司仪官高唱:

“一拜天地——!”

二人转身面南,朝天三拜。

“二拜高堂——!”

转向杨文和、谢南座前,行三跪九叩大礼。

杨文和捻须微笑,谢南眼中已有泪光,连连点头。

“夫妻对拜——!”

新人相对而立,躬身对拜。

陆萱冠上珠帘轻摇,隐约可见唇角含笑;杨炯目光温柔,执子之手,郑重一揖。

“礼——成——!”

东南斗文拂尘一挥,朗声笑道:“好!三礼既成,姻缘天定。今日良辰,老道便抛砖引玉,送新人一卦作贺!”

此言一出,满庭皆静。

谁不知东南斗文卜卦之术冠绝天下?只是他轻易不卜,一卦万金难求。今日竟主动献卦,实是给了天大的面子。

但见老道整衣肃容,步踏七星。左脚先踏天枢位,右脚继踏天璇位,步步生风,衣袂飘飘。

口中默诵真言,右手掐诀,左手拂尘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。七步踏完,正好立于香案正前。

东南斗文双目微闭,忽地睁开,眼中精光暴射,低喝一声:“起!”

话音方落,香案上那三炷儿臂粗的高香无风自动,香头上积了寸许的香灰骤然崩散,却不落地,反在空中聚作一团灰云。

东南斗文拂尘向那灰云一指,灰云如有灵性般翻滚涌动,渐渐凝成卦象形状。

众人屏息凝神,细看那空中灰云,但见上三缕灰气聚而成“☰”(乾),下三缕散而成“☷”(坤),正是《周易》六十四卦中的第十一卦——泰卦!

“妙哉!”东南斗文大笑,“乾下坤上,天地交泰!《彖》曰:‘泰,小往大来,吉亨。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,上下交而其志同也。’此卦大吉!”

东南斗文转向杨炯夫妇,朗声解卦:“乾为天,为君,为夫;坤为地,为臣,为妇。今乾在下而坤在上,是谓天地交泰,阴阳和合。主新婚夫妇,必当琴瑟和谐,家道昌隆。

且卦象显示:初九‘拔茅茹,以其汇,征吉’,预示开枝散叶,子孙繁盛;九三‘无平不陂,无往不复’,虽偶有坎坷,终能化险为夷;上六‘城复于隍’,更暗合郡王将成不世功业!”

解罢卦辞,东南斗文面色忽然一白,脚步虚浮,身形微晃。

一直侍立一旁的林庚白赶忙上前扶住,低声道:“师兄,你这又是何苦……”

东南斗文摆摆手,站稳身子,看向杨文和,声音已显疲惫:“杨老弟,老道答应你的第二卦,今日可送了。那件事,你莫要食言……”

杨文和起身拱手,正色道:“放心,杨某言出必践。”

“好!好!”东南斗文长笑一声,拂尘再挥,“礼成——送入洞房——!”

早有八名盛装丫鬟上前,左右搀扶陆萱。

陆萱朝公婆再施一礼,又深深望了杨炯一眼,这才转身,在一众女眷簇拥下往后院而去。

待陆萱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,林庚白整衣上前,接替师兄主持。

这位清徽派名宿,面容清癯,气度儒雅,朝宾客团团一揖:

“无量寿福!适才师兄已为主婚,现下由贫道续礼。

盖闻《关雎》之化,始自房中;麟趾之祥,兆于阃内。

今有荥阳郑氏女郑秋,系出名门,德容兼备。幼承庭训,通经史而明大义;长擅辞章,冠巾帼而称夫子。经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天地共证,今日许嫁杨氏为妇。”

言至此,他声音陡然拔高:“吉时已到——!请新娘完礼——!”

话音方落,正门再开。

但见一郑秋身着赤红嫁衣,款款而入。这嫁衣形制与陆萱那套又有不同:通体用云锦织就,上以金线盘出百鸟朝凤纹,凤眼以红宝石镶嵌,顾盼生辉。裙摆不似寻常嫁衣那般迤逦,反而利落收束,行动间飒飒生风。

再看郑秋容貌,更是令人眼前一亮。眉如剑锋斜飞入鬓,目似寒星湛然生光。鼻梁挺直,唇不点而朱。虽覆着红盖头,只露半张脸,但那通身气度,骄傲如凤凰临世,英气似宝剑出匣。

她步履沉稳,不须丫鬟搀扶,独自一人行至殿前,朝四方宾客微微一福,便静静立定。

杨炯上前,执起郑秋右手。

二人双手交握时,郑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,似有千言万语。

杨炯会意,报以微笑,牵着她行至殿中。

林庚白再唱:“一拜天地——!”

“二拜高堂——!”

“夫妻对拜——!”

“礼——成——!”

礼仪如仪,却比方才更多了几分肃穆。

郑秋虽为平妻,但天下谁不知她才名?这场婚礼,在众宾客眼中,不啻为文坛盛事。

礼毕,四名丫鬟上前要搀扶,郑秋却摆手示意不必,只朝杨文和、谢南深施一礼,又对杨炯微微颔首,便转身自行往后殿去了。

那背影挺直如松,自有睥睨天下的气度。

待两房新妇皆已送入洞房,杨文和站起身,扫视满庭宾客,朗声道:

“诸位!今日承蒙各位赏光,杨某感激不尽!王府已备下喜宴,望诸位开怀畅饮,一醉方休!开——宴——!”

这一声如春雷炸响,满场瞬间沸腾起来。

但见中庭两侧长廊下,早已摆开百余桌宴席。桌桌紫檀木雕花,椅椅黄花梨嵌玉。每桌设八珍盘、四果盒、十二冷碟、二十四热菜,好不奢华。

另有那寻常宴席难得一见的驼峰炙得金黄酥脆,猩唇炖得软糯晶莹,豹胎切作薄片如纸,鲤尾炸得蓬松如云。

江南的鲥鱼、塞北的黄羊、东海的龙虾、西域的雪莲,天南地北的珍馐齐聚一堂。

酒水更是琳琅满目,绍兴的女儿红、汾州的竹叶青、剑南的烧春、岭南的荔枝酿,俱是三十年以上的陈酿。

丫鬟仆妇如穿花蝴蝶,川流不息地上菜斟酒。

一时间觥筹交错,笑语喧阗,真真是烈火烹油、鲜花着锦之盛。

杨炯作为新郎,自要逐桌敬酒。

他先来到主桌,躬身向郑秋之父郑骋臣敬酒:“岳父大人!小婿惭愧,婚事仓促,诸多简慢,还望海涵。”

郑骋臣面如古铜,一部美髯垂至胸前,闻言哈哈大笑,接过酒杯一饮而尽,拍着杨炯肩膀道:“行章啊行章,都是一家人,哪来这么多客套话!老夫只盼你早点弄个外孙出来,好陪着我钓鱼下棋。你小子整日东奔西跑,见首不见尾,实在无趣得紧!”

“说什么混话!”一旁的楚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,起身接过杨炯递来的酒杯,温言道,“杕韵性子是古怪了些,但她对你确实一片真心。行章,往后你要多担待。”

杨炯神色郑重:“岳母言重了。杕韵才情冠世,对我情深义重,杨炯此生必不相负!”

楚夫人微笑颔首,对这位女婿她是十二分满意,家世显赫、文武双全,更难得的是懂得敬重妻子。

当下将酒饮尽,柔声道:“好孩子,快去招待其他宾客吧,莫要冷落了大家。”

杨炯拱手告退,转身往次一桌而去。

刚行数步,一寸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来到身侧,压低声音禀告:

“少爷,他们出手了。黑市上出现大量白银,正以一两兑五百文的高价收购铜钱。亓官姑娘让我带话‘这次她把全部家当都赌上了,若败了,只能来王府讨碗饭吃。’”

杨炯面色不变,只微微颔首,脚下不停,已来到吕祖谦、叶九龄等师兄弟一桌。

“诸位师兄远道而来,行章感激不尽!今日定要……”

“好啦好啦!”吕祖谦抢先起身,接过话头,“都是一家人,哪来那么多七谢八谢!石介政事繁忙,实在抽不开身,其他师兄弟能来的都来了。

今日是你大婚,春宵一刻值千金,莫要误了佳人。咱们这桌,你只饮一杯便罢!”

“这怎么行?”杨炯正色道,“师兄们千里迢迢赶来,岂能如此草率?”

说着从身后阿福手中接过一坛剑南烧春,拍开泥封,先给叶九龄斟满,认真道:“叶师兄日理万机,能亲临大婚,行章感激涕零!”

“哎!你可别自作多情!”叶九龄端起酒杯,玩笑道,“我是来看我那几个弟子的。斑奴那孩子灵性得很,与我最是投缘。你可是答应过的,这孩子开蒙归我!”

杨炯一愣,苦笑道:“师兄,我现在膝下两子一女,日后都归你了。”

“这叫什么话!”叶九龄大声纠正,“是都让我开蒙授业!说得我像抢孩子似的!”

“都一样,都一样!”杨炯轻笑,举杯与他相碰,一饮而尽。

随即又给吕祖谦满上,刚要开口,又被堵了回去:“别说那些酸掉牙的场面话!我回金陵是来看师父师娘的,顺道喝你一杯喜酒!”

说罢仰头饮尽,亮出杯底。

杨炯摇头失笑,只得陪饮。

如此这般,杨炯一桌桌敬去。

梁王府一系的武将文臣,金陵本地的官员士绅,江湖门派的掌门长老,商贾巨富的东家掌柜……他皆能叫出姓名,说上几句贴心话。或叙旧情,或谈时事,或论诗文,或话家常,面面俱到,滴水不漏。

敬到将官一桌时,酒坛已空。

阿福适时递上新的一坛,并借斟酒之机低语:“少爷,摘星处已查到线索,金陵官员子弟私刻假钞印版。目前市面上流出当百文假钞约三万贯,兄弟们还需要些时辰,必能人赃俱获。”

杨炯点头,接过酒坛,拍开封泥,顿时酒香四溢。

这一桌都是沙场拼杀出来的兄弟,规矩最少,情谊最深。

毛罡第一个跳起来,抱着酒坛就倒:“王爷!末将不会说话,就一句‘祝您和两位夫人白头偕老,早生贵子!这坛酒,我干了,您随意!’”

说罢仰头“咕咚咕咚”,竟将半坛烧春一饮而尽,面不改色。周围将官齐声喝彩。

杨群也不甘示弱,抢过另一坛:“哥!我祝你……哎,反正就是好!我也干了!”

李怀仙、闻人东方等一众将领纷纷起身,这个说“祝王爷百战百胜”,那个道“愿王府子孙满堂”,吉祥话伴着豪饮,气氛热烈如火。

杨炯来者不拒,酒到杯干,面上虽已泛红,眼神却依旧清明。

他就这般周旋于宾客之间,城内情报却源源不断传入耳中:

“少爷,黑市银价已涨至一两兑三百文。”

“假钞流通范围已扩至城南三坊。”

“百姓大批出售铜钱。”

“蒋浚与江宁府通判密谈半刻,内容不详。”

……

每一条消息,杨炯皆在谈笑间处理妥当。或低声吩咐一句,或使个眼色,或轻点桌面三下。

那些隐藏在宾客中的摘星处高手、穿梭往来的仆役,便领命而去。整个婚宴喜庆喧腾的表象下,暗流汹涌,杀机隐伏,却尽在杨炯掌控之中。

不觉金乌西坠,玉兔东升。

梁王府内千盏宫灯齐明,照得庭院恍如白昼。宴席已从正午持续至深夜,宾客却无散去之意,反而越发热闹。

中庭架起了三丈高的焰火花架,匠人点燃引信,顿时火龙飞窜,银树开花。

一时间“满天星”“遍地锦”“九龙吐珠”“凤凰展翅”,各式焰火腾空而起,在夜空中绽开万千绚丽。

孩子们拍手欢叫,女眷们掩口惊叹,男子们把酒赏观,欢声雷动,直冲霄汉。

回廊下,乐班换了一批,此刻奏的是《霓裳曲》。

二十四名舞姬身着七彩羽衣,随着乐声翩翩起舞,长袖翻飞,恍若仙子临凡。另有杂耍艺人表演顶缸、走索、吞剑、吐火,引得阵阵喝彩。

杨炯独立于正殿阶前,手握酒杯,俯瞰这满庭繁华。身后是洞房红烛,眼前是盛世欢宴,耳中是丝竹笑语,心中却是金陵棋局。

阿福悄然上前,低声道:“少爷,有消息了!摘星处已经控制住全部印钞坊,随时都可动手!”

杨炯回神,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:“不急!百姓们难得有发财的机会,让黑市的白银再飞一会儿!”

夜色正浓,喜宴越发热闹,杨炯提着酒坛再次同众宾客寒暄拼酒起来。

夜色愈深,喜宴正炽。

杨炯手执酒坛,周旋于宾朋之间,酒至辄尽,言笑晏晏。

廊下焰火未歇,空中金蛇乱舞,映得中庭恍如白昼。众宾或击节而歌,或抚掌大笑,尽沉酣乐,漏尽未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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